有时热闹,有时落寞,近几年来我观察蒋友柏为不同产业客户规划的作品,展现了差异极大的个性光谱:像他在为台北精品旅馆“薇阁”所规划的内部设计,不对称几何和低亮度的色彩,混合了“现代主义”的基调,又多了让旅人有归属感的沉稳,这算是“低度热闹”的作品。
尽管蒋友柏不参与直接设计,而是由旗下设计师来提案制作,透过蒋友柏对于设计管理来呈现,正是外界观察他的经营观点的重要指标。
橙果设计成立7年来,接洽过300多个客户,创造过190多个商品品牌,行业有76个,为企业所创造利润,从30万元到18亿元不等。蒋友柏说,他不是设计师,之所以会投入设计界,是因为设计不必有政治背景;橙果设计是设法要为企业创造商品品牌,创造价值,赢得客户的信任。
至于7年来外界始终认为蒋友柏最善于宣传造势、聚集镁光灯,但蒋友柏很清楚,媒体一开始会报导是感兴趣,后续就要靠自己有没有新的亮点和话题,橙果可以让媒体追逐7年,是靠持续性的经营设计,橙果设计在2007年营收正式破亿,蒋友柏说,很对不起那些打从一开始就想看笑话的人,“我让他们失望了!”
从旅馆、化妆品、汽车等,横跨愈来愈多产业,也似已预告了蒋友柏的进一步转型,2010年蒋友柏成立“白木顾问公司”跨入企业品牌建立与营销策略规划的市场。
这是蒋友柏7年来创立的第二家公司。过去“顾问”的部分其实是包含在橙果设计的整体服务之中,过去只要是橙果客户,蒋友柏就会为客户分析可能的品牌策略,以便和整个设计连结在一起。
或许是因为他发现许多客户的品牌策略太烂,搞不好还会连累设计。按照蒋友柏的观点,品牌的策略是动态的,是多种样貌,而不是一成不变的,而品牌的行为会因应市场变化,也无法完全清楚规范,所以品牌的规划者,必须注意企业主所提出来的想法、概念或所谓的观念惯性“明确去区分究竟个人的惯性或公司的惯性,才能让品牌真正去迎合甚至领先市场的需要”。
白木第一个大客户就是目标中国第一大办公室品牌的震旦行。只不过橙果和白木各自分开经营,蒋友柏没有着墨太多:客户如果选择了白木的品牌顾问,可以找别的设计师来设计吗?或是客户自己有了很强的品牌团队,如果不找白木做品牌顾问,还可以找橙果设计吗?
但毫无疑问,白木和橙果的切割,代表了各自专业的独立,也呼应了整个大中华市场长久以来产业结构断裂所带来的机会。
第一个断裂的机会,是制造和品牌的断裂。
台湾的电子代工模式和大陆的出口创汇模式,主要都是靠劳动力密集的制造管理,离市场品牌一直很遥远,这几年因为大陆内需的带动,以“品牌”作为质量的识别需求也愈来愈高。
“现在因为网络的关系,时空距离几乎不存在。”蒋友柏分析,过去没有因特网,大家出国的次数也少,因此过去品牌得花二三十年慢慢做出来;但现在消费者不见得会接受长时间累积出来的品牌,厂商也没那个时间来磨,所以现在做品牌就是要“真”,才会让消费者“有感觉”,效果才会“快速”,这样一来,让擅长做制造的厂商更难和品牌连结!想要踏入品牌的厂商,大多都会小心地先在市场调查上、品牌个性上下工夫,蒋友柏认为在网络时代,不该在产品设计初期,就陷入“市调”或“品牌”的迷思,正如iPhone的触控式功能,之所以能让很多人跌破眼镜,正因为Apple有很强的“创意流程控管”,他们在做产品设计以前,绝对不先做市调。“如果现在厂商在产出的流程中,还没有发觉创意流程已经主宰市场,就没有办法突破!”
第二个断裂,是设计和体验的断裂。
过去设计界不知如何定位蒋友柏,就是因为他对设计一直有不同的做法,蒋友柏认为设计不但是创意,也是一种投资,一种稳定的回收,设计是不能不公平的单向推销,橙果所设计的商品之美,一定要让客户清楚看得到。
“创意被过度神话了”,蒋友柏认为,而且好像不怎么“神话”,就变成了买空卖空的低级行业,这也是设计和生活实际体验不断裂的结果。而橙果之所以成功,只是“很诚实地卖我们自己的体验”,找到适合周遭环境的舒适体验,就是适当的设计,所以他常常奉劝从事设计的年轻人,要诚实、务实、认真投入所设计的商品,找到客户需要你来设计的原因,把设计和体验连结起来,才能迎合市场需求,赢得客户信任,帮客户赚钱。
第三个断裂带来的机会,就是台湾和大陆的重新交合。
台湾是海岛型经济思考,大陆市场则是广大的市场思维,当两边版块开始推进时,许多观念就会被碰撞出来,像山寨机里有联发科的芯片,就是最好的例子。“现在能提供这种服务的,就是整合拥有软技术的台湾、硬技术的大陆和正成长的大中华市场。山寨的崛起,是促使品牌重新洗牌的一股力量,山寨能结合中华文化,最强大的品牌就会诞生。”
蒋友柏认为,大陆在办了奥运之后,华北地区对美感的品味,一下子提升了十年,同理得知在世博之后,华东设计市场也不一样了,“他们会愈来愈没办法忍受二流的东西”,蒋友柏解释这是 什么橙果过去两年,大陆的业绩突然增加了50%,而且许多是“自己找来的” .这也是蒋友柏要成立白木的理由,白木是另一个起点,蒋友柏形容他就像是公司的天花板(也是他家里的天花板),他要公司成长,天花板就必须不断地挑高才能让他们长大。
“这个设定蛮好玩的,我把自己设定在第十一步。”蒋友柏接下来设定,负责大中华的业务头是在第十步,特助在第七步,营运长在第五步,财务长在第三步,这些人都在,所以橙果成长得很快,如果要成长得更快,他必须要不断去跑,不断去冲。
即使蒋友柏这几年看到了不断出现的机会,但品牌如此重要,客户为何要把品牌战略大权让出、他凭借的本钱为何?
蒋友柏认为白木第一项本钱就是“框架之外”。
“白木为什么敢冲,是因为没有包袱,因为一无所有,就一无所失,就不会陷在旧的formula里了。”蒋友柏在做顾问判断时,没有人的问题,没有辈分的问题。从文化的框架来看,亚洲的整体环境与欧美国家很不同,在欧美,强调的是个人文化主义,但是在亚洲强调的是团体文化,因此“能被大众接受”在亚洲来说绝对很重要,看出不同的框架极限,也是白木所擅长。
而白木的第二项本钱,就是诚实。蒋友柏在2010年发表《悬崖边的小道》,内容就是过去6年所经历的失败、挫折以及自身的感受,许多读者都感觉“诚实得惊人”,书中甚至提到回头去看自己,觉得自己幼稚而又自大。
“我没有变过,我就是我,错了就认错;但若是没错,你要来搞我也没那么容易!”蒋友柏一再对媒体强调,这就是他的态度,也是他在服务客户时的态度,因为不少创意人、设计者会很习惯做两件事情:第一,为了要卖自己的东西,而去包装,他觉得这是不道德的;另一个是为了要卖自己的东西,明明它是不好的,你却骗人,这也是不道德的,所以慢慢就会变成一种习惯。
诚实之外,第三项本钱就是推翻自己的速度。
现在经营品牌,可以不用经由活动和形象累积与时空距离切割而快速崛起,蒋友柏最喜欢举的例子就是“如果苹果的执行长贾伯斯去做汽车,你觉得汽车会怎样?”因为主事者敢与众不同,行事风格表里如一,现在的消费者对这样的风格是有响应的,所以他们花短短的时间,就把品牌给带起来。“你就是必须面对,很直接、很诚恳简单地说,对,事情就是这样发生了!”
品牌不再需要长时间的堆栈,而是着重在“真”,当外界用名人、明星、第一家庭后代各种光环套在他身上,他没有停在橙果,蒋友柏再创白木,除了胆识之外,更多了体验和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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