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中国多数P2P网站的借出者事实上不能进行有效的风险识别,只能单凭网站平台告诉的信息,进行非常粗略的判断。他们能做的事情只有一件:将钱投进去,然后等待网站的审核。与银行相比,P2P模式只是将“出钱”和“审核”这两件事情从一个机构,分散到了两个角色中。
中国的P2P网贷行业一直分两派,一派吃差价,用理财产品的方式吸收放贷资金,再高息放贷,听起来是在干银行的业务;另一派则做交易撮合,靠成交收取服务费,当然撮合方法又有差异。前一派因为容易被借出者理解,而一直是中国P2P网贷的事实上的主力模式,但接连发生P2P平台因兑付出现问题而倒闭,终于惹来主管部门三番五次的风险教育。后一派借此机会大肆宣传交易撮合才是正宗P2P,并且有交易风险小的优势。笔者赞同后者的论点,但对P2P的撮合交易的市场潜力发生了很大怀疑,根本来说,撮合交易导致P2P网贷成为非标准化金融产品,而非标准意味着这种投资方式毫无效率可言。
P2P网贷的交易模式被各方专家、从业人员和媒体说的绕山绕水,很有些神秘主义的味道。其实,所谓的交易撮合模式的P2P网贷,本质上就是让借出者和借入者借助一个P2P网贷平台,查阅双方的信息,最终达成借贷交易,P2P平台是媒婆,不管结婚必成,但负责不断相亲,找到最佳心仪对象。因此,从理论上来说,媒婆模式的P2P网贷确实风险最低——且慢,这是指P2P平台本身的运营风险最低,而不是指借贷交易的风险最低。个中差别如同深交所和上交所,纵然股市洪水滔天,但交易所依然稳坐钓鱼台。当媒婆性质的P2P模式大肆宣传没有兑付风险,没有资金错配风险等等风险时,它故意忘记告诉借出者和借入者:本平台需要当事双方亲临交易,时间和精力的成本可能高的惊人。这对借贷双方来说,其实是很大的交易成本。
借贷的交易成本,首先就是风险识别的成本,也就是借出方如何判断借入方的风险信息的成本。在现实生活中,个别人对个别人的借贷,事实上有各种“可以借”的理由:亲戚、同事、同学;乃至生意做的大,等等等等;反过来又有很多“不借的理由”:借款太多,不安全了,人不熟。等等。总而言之,这些借贷的理由都是个案的,不能推而广之的理由。当然,现实中的多数借贷本身也不是经营性行为,借出者和借入者都是偶然为之,并不以此为生。但是当借贷成为一门生意之后,银行首先做的不是让客户经理去闲话家常,而是率先将风险识别标准化。如果你填写过信用卡申请表,就会明白什么是标准化的作业。事实上,你的房贷、车贷都是标准化的借贷业务。
金融机构将借贷的风险信息标准化,背后的数学逻辑是大数定理;简单说就是控制某些信息点后,这单交易的坏账风险可以控制在一个指定范围。只要交易的笔数足够多,那么最终这些放贷资金的总回报就与风控的坏账率相吻合。但如果来了一个客户,声称自家挖出了一块不明年代的金元宝,并以此为抵押要求借贷,银行可能就犯难了:标准作业里面没有这一栏啊!显著的反例是,中国当铺行业为何既做不大,又无法做成广泛的连锁企业?因为每个当品都各有来历,很难标准作业。换而言之,对金融机构的大规模放贷交易而言,标准化的风险识别是第一条要务。围绕这个逻辑才产生了所谓“信贷工厂”这样的流水线放贷模式。
P2P网站并不没有跳脱这个金融常识。在现实中,P2P平台获取的借入者信息,事实上同样是标准信息;借出者其实无法分辩各种资料的两个借入者究竟谁的风险高,谁的风险低。理论上,P2P网贷应该像淘宝开店一样,每家的商品各不相同(风险各不同),但它能呈现给借出者的信息,却是格式相同的。可以想象,上段中提及的拿着金元宝来做抵押借贷的借入者,在P2P平台上同样有风险识别的问题。如果你是借出者,你愿意给一家信息中规中矩的借入者借款,还是给自称有神奇资料的借入者借款?
于是乎,P2P照理是要个性化借贷,但无奈借出者多数都是普通人,事实上并不能对个性化信息进行判断。所以,理论上讲,P2P网贷最终能承揽的借贷业务,同样是那些资料规则的用户。借出者最终能进行主观判断的,同样是那些提供标准信息的借入者。可是,在该模式下,P2P模式究竟有比银行更高明的地方吗?
以笔者的观察,中国多数P2P网站的借出者事实上不能进行有效的风险识别,只能单凭网站平台告诉的信息,进行非常粗略的判断。他们能做的事情只有一件:将钱投进去,然后等待网站的审核。与银行相比,P2P模式只是将“出钱”和“审核”这两件事情从一个机构,分散到了两个角色中。在这里,不同的P2P网站又略有差异:有些网站采用委托方式,代客户将资金分散投资到不同标的中,最终借出者看到的是自己的资金投入到不同的标中;有些网站则让借出者自行投标,最终审核,借出者事实上就是个出钱的stupid角色,真正的风控仍然是网站在操作。但相比吃差价派自担风险的直接明了,撮合派的道道就隐蔽太多:你以为你在理性判断后投资,事实上是平台在告诉你风险;一旦你的账户发生了逾期坏账,撮合派又理直气壮的告诉你,这些错,都是你的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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