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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报记者 王晓薇 北京报道

   宽带研究有限责任公司53岁的独立分析师约翰·金努坎日常的主要工作就是向他的客户提供有关科技公司的信息。有时不得已他也会做一些额外的工作。10月25日，他在邮件中向他的顾客传达了另一种信息——FBI正在对华尔街的内幕交易展开调查。
    “我当时正坐在自家的门廊上喝着红酒，一辆灰色的轿车停在我面前，两个身穿职业西装的年轻人从车上下来，他们自我介绍说，他们是FBI的调查人员。”事后金努坎在向《华尔街日报》的回忆中做出这样的描述。
    两位调查人员此行的主要目的是告诉金努坎他们掌握了他进行内幕交易的相关信息，希望他可以和政府合作，将他与客户的通话进行录音。金努坎拒绝了这一提议并在当晚将这件事以邮件的形式通知了他的顾客。据说有20多位顾客收到了金努坎的这条消息。
    一切只是开始，消息波及的范围在持续不断地扩散，截至记者发稿，已经有30多家对冲基金被牵连其中。一个涉嫌把属于机密的敏感信息传递给对冲基金的“消息圈子”正在构成华尔街有史以来规模最大的内幕交易案。
擒贼先擒“王”
    这个早在三年前就已经在“铺垫”的调查行动由纽约联邦检察官、FBI以及SEC联手进行。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联邦执法官员表示：对于此次行动中涉及的案件将提起刑事和民事双重诉讼。“刑事诉讼主要由纽约联邦检察院负责，SEC更多的是承担民事诉讼的调查。双重诉讼也表明了政府对于监管华尔街的决心。”检察官说。
    随着调查案件的展开，众多知名基金正在进入调查小组的视野。
    11月22日，FBI的调查人员分别在三个城市对三家对冲基金办公室发动了突袭。它们是位于康涅狄格州格林威治的地平面全球投资者公司，同在这个州斯坦福市的响尾蛇资本管理公司以及位于波士顿的海湾资本管理公司。据其在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SEC）的备案资料显示，三家公司旗下共管理有97.5亿美元的资产。在这次突袭行动中，特工人员从几家基金办公室都带走了成箱的文件。《华尔街日报》认为，FBI此次高调突袭只是为发出一个信号——华尔街内幕交易的调查阶段已经结束，诉讼阶段即将到来。
    在被突袭搜查的三家基金公司中，响尾蛇资本管理公司和地平面全球投资者公司的负责人都有相同的从业经历——他们此前都曾担任过SAC的高管。在FBI调查人员要求金努坎配合录音的顾客名单中，SAC也赫然在列。而在2009年的另一项针对对冲基金帆船集团的调查中，曾有23名证人也都同意提供与SAC有关的信息。在美联社眼里，SAC是神秘的。“SAC过去所取得的成功纪录和它的创始人，被华尔街称为‘对冲基金之王’的亿万富翁斯蒂文·科恩，一直以来都为这家对冲基金带来一种神秘感。”美联社说。从1996年以来，SAC旗下主要产品的年平均回报率高达27%。目前SAC掌控的资本是160亿美元。
    正当市场对SAC的这种神秘产生猜测时，来自检察机关的传票更是印证了人们的猜疑。
    11月23日，SAC在其给顾客的信中透露，他们已经接到了政府要求其提供基本信息的传票。“SAC告诉我们这个传票内容非常宽泛。”一位收到信件的投资者透露。然而这并不是SAC第一次被卷入内幕交易，2007年科恩的前妻就曾指控他参与了内幕交易。
    与SAC同日收到法院传票的还有更大的三个对冲基金：美国最老牌、最受尊敬的基金公司惠灵顿管理公司、两面神资本集团以及城堡资产管理公司。据彭博社援引熟悉惠灵顿管理公司的人士发言透露，检察机关要求公司公开一些内部电话会议的文件。惠灵顿管理公司为一家私人合伙制公司，目前有超过1800名登记顾客，掌管5980亿美元资产。两面神资本集团新闻发言人也通过邮件的方式将自己获得法院传票的信息传递给了顾客。“我们接到了询问信息的传票，公司将充分配合此次调查。公司相信我们的雇员和操作过程都体现了公正性。”邮件中写道。拥有1610亿美元资产的两面神资本集团被要求配合调查其对冲基金伙伴是否与内幕交易相关联。名单包括惠灵顿资本公司、MFS投资管理公司、德意志银行和保德信金融集团等。超过全球对冲基金规模一半的对冲基金公司都被牵连到此次调查中。
    然而这还并不是此次调查的全部，在对对冲基金展开调查的同时，隐藏在其后的内幕消息的传播链也正在被揭开。

窃听风暴
    企业顾问、投资银行家、分析师以及对冲基金经理这几个平时各行其是的职业一旦被某种条件联系起来，他们就有可能组成一个赢得“暴利”的机构——内幕信息网。这个网络的存在一直是华尔街公开的秘密。如何界定通过网络获取的信息是否非法成为了监管机构判定内幕交易的关键。
    据美国联邦法律规定，通常涉及某种特定事件的非公开信息，如并购或者盈利公告，在信息未公开发布之前，知道内幕的人士将此信息泄露并利用该消息形成交易的行为即为内幕交易。
    但是有鉴于金融市场运转的复杂性和高速度，以及新电子媒体在交易过程中的大量应用，此前SEC在发现、取证和起诉内幕交易方面一直困难重重。从2010年稍早时候起，联邦检察官开始出现在SEC调查员召开的会议上。与联邦检察官一起被引进的还有其调查手段——电话窃听、暗藏录音装置和秘密线民提供信息等。
    为了推进调查进展，SEC向刑事检察官学会了利用正式的合作协议来调查内幕交易。所谓合作协议就是在一些涉嫌违规的个人向检察机构提供了关于欺诈和其他违反相关证券法律的信息后，对其采取从轻处理的协定。SEC执法部副部长斯科特·弗瑞斯塔德透露，今年以来这种合作协议已经被累计使用过约17次。
    与合作协议相比，窃听带给华尔街的震撼更为巨大。此次内幕交易的领导者之一，美国纽约南部地区检察官普瑞特·巴拉拉就非常推崇此种调查方式。
    目前在调查中采取窃听方式已经得到了法庭的许可，而窃听在华尔街内幕交易中的第一次运用——帆船集团内幕交易案——也正是经由巴拉拉之手。
    监管机构此次调查的不遗余力和突然而至的韩朝紧张局势，最终造成美股连续两日走跌。11月22日-23日，道琼斯工业指数共下跌1.49%，受内幕交易调查影响，高盛集团股价在22日曾一度下挫5%。
共和党反对FBI插手？
    面对山雨欲来的局势，见惯风雨的华尔街并不会坐以待毙。此刻他们手中已经握有了另一张王牌——美国众议院共和党的多数优势。中期选举时华尔街将主要资金投向了共和党，共和党在获胜后也针对华尔街最为担心的金融监管问题做出了“报答”。11月24日，共和党议员凯文·布拉迪表示，金融监管法案是在用少数银行的过错惩罚整个银行业，是政府干预经济的典型例子。众议院共和党领袖约翰·博纳更是多次公开表示，在共和党重新夺回众议院之后，其中最重要的任务之一就是“推翻宽泛的金融监管法案”。
    就在FBI突袭华尔街的当天，奥巴马的经济阵营也再次出现了混乱。作为金融监管法案主要策划者的白宫国家经济委员会（NEC）副主席法雷尔和财政部负责金融机构事务的助理部长迈克尔·巴尔均表示将计划在几周内离职。加之，12月份SEC主席萨默斯的任期也将届满。奥巴马经济团队将面临新一轮的人事“真空”。
    面对来自华尔街和众议院的反攻，奥巴马政府正在加快为自己“空洞的”金融监管法案添加“骨肉”的速度。11月19日，美国商品期货交易委员会（CFTC）一天之内召开了5次会议讨论监管细则。并以4︰1的投票率通过了要求管理资产超过1.5亿美元的对冲基金和私募股权基金顾问进行注册登记的条例。“基金规模、人员以及他们的审计师都在登记内容之列。”SEC主席玛丽·夏皮洛说。根据会程安排，12月，CFTC还将举行3场旨在制定场外交易和实体交易界定细则的会议。“我们必须对银行系统和银行体系的阴影部分、衍生品市场和华尔街进行监管。”CFTC主席加里·詹斯勒说，“我们不能沉湎于过去的时光，我们有责任加速我们对金融体系监管的时间表。”
    然而留给他们的时间很有限，2011年1月1日，博纳将接替民主党议员佩洛西担任众议院议长，在此之前，奥巴马政府或许会用更严厉的华尔街打黑为自己的金融监管法案作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