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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报记者 王晓薇 北京报道

  “每做出一次干预决定都意味着有可能将引发新的干预需求，而这种需求也许永远不会被满足。”当干预、保护责任原则在2005年得到联合国认可时，时任联合国秘书长的安南在自己题为《大自由：实现人人共享的发展、安全与人权》的报告中做出了如上的提醒。
    在此刻的利比亚，西方也许深刻领会到了这一提醒。4月5日，利比亚反政府武装力量负责人阿卜杜勒·尤尼斯在班加西接受采访时表示：“北约偶尔用零星分散的轰炸来哄骗我们，北约让我们失望。”他甚至提出：“如果北约不能提供我们所需要的，我们将会请求联合国接手。”
    就在北约遭到利比亚反政府武装指责的当天，美国停止了在利比亚的空袭行动。
    美国的退出、利比亚的沙尘暴天气、保护战区的平民成为了北约对利比亚反政府武装指责的辩解，而在这种辩解背后，折射出的是西方对反政府武装要求的无力感。在内外因纠结的利比亚，干预主义正在陷入困境。
美国：奥巴马收回外交权
    3月19日参与对利比亚的空中打击、3月31日匆匆将指挥权交给北约、4月2日在北约请求下宣布将结束利比亚空袭的时间推后48小时、4月5日正式结束利比亚空袭。至此，作为联军“统领”的美国此轮利比亚干预行动仅仅维持了短短的18天。美军在利比亚“速战不决”的矛盾态度，更多的是受到了国内2012大选年的需要。
    4月4日，在退出利比亚空袭前一天，美国总统奥巴马正式宣布参加2012年总统大选。奥巴马的主要注意力由国际调整回国内。
    在中东及北非专家、中国社会科学院西亚非洲研究所研究员殷罡看来，美国参战利比亚从一开始就是“男人理智”、“女人感性”的结果，并不会长久。在参与干预利比亚问题上，以美国国务卿希拉里·克林顿、美国驻联合国大使苏珊·莱斯和美国国家安全顾问萨曼塔·鲍尔为代表的女性都对出兵干预利比亚持支持态度，而奥巴马总统本人，和美国国防部长盖茨在这一问题上的表态则更为谨慎。“奥巴马最终同意了希拉里的意见，除了对美国利益的战略考量之外，并不排除一个原因，那就是他曾和希拉里有过对于外交权的契约。”《纽约时报》网站在名为《奥巴马的利比亚策略》中给出了奥巴马同意军事干预利比亚的原因。而文中所提及的外交契约，指的是2008年，希拉里在接受奥巴马邀请出任国务卿时所提出的——她必须获得绝对的官员任命权和外交决策权。
    外交能力作为一个领导人执政水平考量的重要标准历来会对选民的支持率产生重要影响。
    据3月31日美国知名民调公司盖洛普公布的民调结果显示，希拉里以67%的支持率远远领先总统奥巴马54%、副总统拜登46%的支持率，成为奥巴马政府主要官员中声望最高的一个。
    而这个声望如今正是奥巴马急需的。在遵守了当初的分工约定，奥巴马同意了希拉里的干预利比亚计划后，为应对即将到来的2012年的连任选战，在希拉里已经做出无心继任的表态后，奥巴马需要的是尽快将外交权重新集中在自己手中。如何避免陷入干预利比亚泥潭则是奥巴马最新要应对的外交考验。
利比亚：靠不住的反对派
    除国内大选牵扯奥巴马精力急于退出利比亚之外，利比亚反政府武装的成分混杂也是让西方在利比亚的干预陷入困境的另一主要原因。
    3月29日，伦敦会议将班加西的全国过渡委员会推到了幕前。在法国、意大利、卡塔尔、科威特相继承认了过渡政府合法性后，多次与其接触的美国还是保持了缄默的态度。“我们需要对利比亚反政府武装有进一步的了解。”希拉里在刚刚会见了班加西过渡政府领导人后表态依然谨慎。
    据英国《金融时报》透露，班加西过渡委员会成员为31人，其构成大约可以分为三个来源：背叛卡扎菲的前政府官员和部落领袖；律师、医生、经济学家等社会精英人士以及来自全国各地的身份待确定的“志愿者”。
    目前确定的班加西过渡委员会主席穆斯塔法·阿卜杜勒·贾利尔和过渡政府总理默罕默德·贾布勒里均因有美国“海归”经历而被西方广泛接受，而对于反政府武装中的“志愿者”部分，西方一直都存有警惕。
    就在伦敦会议召开当天，来自白宫、政府部门和五角大楼在内的多方高级官员就利比亚反政府武装的组成问题展开激烈辩论。北约最高军事长官美国海军上将詹姆斯·斯塔夫里迪斯表示，现有情报中显示，反卡扎菲的力量中有基地组织和真主党成员。前CIA分析员、布鲁克林研究中心高级合作伙伴Bruce O. Riedel则担心，一些在伊拉克和阿富汗作为叛乱分子的利比亚人可能已经回到了利比亚国内。“他们占反对派的2%、20%还是80%，我们没有答案。”他说。
    最重要的质疑声来自美国国防部长——罗伯特·盖茨，作为1980年代晚期的GIA官员，他清楚地记得当他们提供武器将苏联从喀布尔赶出去后，这些人又成为了塔利班与美国人在阿富汗作战。利比亚的反对派力量是一群“乌合之众”。“这些人更需要的不是武器而是军事训练，但这项工作不应该由美国人来做。”盖茨说。
    在对利比亚反对派组成保持高度警惕的同时，西方还担心利比亚政权的更替为伊朗势力通过什叶派进入北非打开通道。
赛义夫是解铃人？
    在困境面前，各方展开了频繁的外交。4月6日，美国特使，曾任美国驻的黎波里使馆公使的斯蒂文斯再次前往班加西会见了过渡政府领导人。同一天，美国前宾夕法尼亚州共和党议员科特·韦尔登在其给《纽约时报》撰写的文章中透露他此前赴利比亚会见了卡扎菲，主要目的是劝其下台。还是在这一天，卡扎菲给奥巴马带去一封长达3页的信。在希拉里与意大利外长弗拉蒂尼联合召开的记者会上，希拉里透露：“关于这封信，卡扎菲先生知道他必须做什么。”希拉里补充说，“利比亚需要停火，他的军队需要从那些占领的城市中撤出，他需要就下台和离开利比亚做出决定。”
    据俄罗斯《观点报》报道，利比亚政府和反政府武装代表分别对到访的黎波里和班加西的联合国秘书长利比亚问题特使哈提卜表示，双方准备停火。
    在停火之后，更容易被卡扎菲接受，也拥有西方好感的卡扎菲之子赛义夫也许会接过后卡扎菲时代——利比亚的改革重任。
    “卡扎菲的儿子赛义夫是一个实力强劲的商人和政客，他可以作为新委员会的一员在设计新政府架构和宪法的过程中起到建设性的作用。”韦尔登在其文章中写道。
    未来一段时间可供和谈的场合有很多，4月12日，第一次利比亚“联络小组”会议将在卡塔尔召开，4月14日-15日，北约外长会议将在柏林召开。
    无论是出于摆脱干预主义困境，还是解救利比亚人民于战乱，和谈似乎成为了摆在利比亚政府和反政府武装以及西方各国面前的最佳选择。4月7日，当记者致电利比亚大使馆时，因利比亚国内动荡停止工作的使馆仍在关闭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