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大约一个月前，第一封信发出之后，法国国防部的新闻官保内（Bonnet）上尉反应很快，他不但回了信，还仔细了解了我的采访计划，甚至还问我要不要采访战斗机飞机员，要不要去拍摄飞机的轰炸场面云云。但是，在这场空袭行动持续了43天后，我的要求没了音讯。

　　给法国国防部的信没了回音，是件让人奇怪的事。

　　今天（当地时间4月20日）是我们在利比亚之行中第二次绕道法国。不到北非，你可能永远不会知道巴黎在整个非洲交通体系里的重要性。事实上，法航是开通非洲航线最多的航空公司，几乎每一个非洲重要城市都有飞往巴黎的航班，几乎每一条非洲的跨境洲际航线都要从巴黎中转（近年来，对巴黎的这一地位，伦敦和法兰克福都想取而代之，但均因地理位置和资源所限无法做到）。毫无疑问，巴黎是非洲的“首都”，至少在交通上是这样的。

　　今天，也是我第四次给法国国防部写信，提出我的采访申请。我的申请理由非常简单：法国是这次打击利比亚行动的主导者，我们想去法国空军基地看看，了解一下法国空军是如何行动的。大约一个月前，第一封信发出之后，法国国防部的新闻官保内（Bonnet）上尉反应很快，他不但回了信，还仔细了解了我的采访计划，甚至还问我要不要采访战斗机飞机员，要不要去拍摄飞机的轰炸场面云云。但是，在这场空袭行动持续了43天后，我的要求没了音讯。

　　事情来得真蹊跷。2009年初，我曾经向法国国防部申请，前往东非采访法军是如何打击索马里海盗的。法军的配合程度相当之高，不但开放基地供我们拍摄，甚至还邀请我们登舰，一起参加打击海盗的行动。开放的法军，今天这是怎么了？

　　疑惑

　　4月18日，法国总统萨科齐再次针对利比亚的军事行动发表讲话，呼吁美国回到行动中来并重掌北约指挥权。几乎在同时，北约总部发布了“空袭部队弹药将用尽，行动难以为继”的消息。事情一步一步变得让人匪夷所思：正在打仗的北约，居然会连自己有多少炮弹都不知道，就发动了战争？自从4月5日，美国从直接参加行动转向幕后，北约实际参与空袭的飞机只剩下60多架。最多时，每晚不过20多架，最少时，只有五六架飞机参与行动。难道这样就把弹药用光了？

　　把时间再往前推两周。英国外交大臣黑格曾对外宣布，针对利比亚的军事行动起码要持续半年。以此推算，这场仗起码要打到今年的9月以后才能结束！从《孙子兵法》到克劳塞维茨的《战争论》，军事理论都讲究速战速决，就连法国自己的独角兽部队，也仅用一周不到的时间就把象牙海岸的总统赶下了台。难道北约要和卡扎菲上校打持久战？

　　在戴高乐机场，我给保内上尉打了一个电话。上尉礼貌地欢迎我们到达法国，但是表示不能安排采访。为什么？“因为局势发生了变化。”他说。

　　北约要交回指挥权+弹药将用尽+黑格的半年战争论+上尉的“局势变了”……从戴高乐机场透明的大屋顶射进来的阳光，把所有人都晒得晕乎乎的，只有各种杂志上印着的萨科齐头像精神抖擞、闪闪发光。

　　理由

　　权力！

　　萨科齐上台之后，立即做了两件大事：一是换掉了老婆，另外就是把希拉克时代的外交政策来了个大转弯。希拉克因为拒绝参加伊拉克战争而赢得盛名。

　　但近年来，法国经济却是一团糟。法国的工业品在全球节节败退，经济指标不断下滑，失业问题、移民问题层出不穷……《经济学人》曾发表文章讥讽法国政府：爱丽舍宫无精英（英文“爱丽舍”与“精英”形似音谐）。

　　去年一年，法国工商界用选票“逼宫”萨科齐，找不到工作的年轻人用“散步”要挟萨科齐，银行家们用“破产”吓唬萨科齐。而萨科齐抛出的政策无一奏效。他的政改方案，已沦为法国政治圈的笑柄；他的欧元改革论，除了他自己，可能谁也没有搞懂他想干吗。法国的大报小报还常常登出这位总统偷瞄女性的照片。

　　更糟的是，去年2月，法国第一、全球第四大石油供应商道达尔在欧洲的业务陷入困境，它在欧洲所有工厂面临关闭，全法国的汽油只够用9天！道达尔的老板邓默涵紧急拜见了萨科齐，表示法国已到“亡国”边缘。可能在这一刻，“利比亚之战”的伏笔已经埋下。萨科齐一面宣布动用国家石油储备，一面开始为一场拯救法国经济的战争找钱、找理由。

　　行动

　　与法国不同，美国在北非的政策向来务实。美国人并不在乎这里当政的是独裁者还是民主派，他们要的只是听话，你听话，我就帮你上台；不听，我就把你赶走。但是，现在不行了，席卷中东、北非的政治动荡让奥巴马政府措手不及，他不得不亲自出马，把突尼斯、埃及的几位“老朋友”劝下了台。但是轮到卡扎菲时问题来了：上校不但不走人，还出动军队与反对派打了起来。

　　不过这给了萨科齐一个理由，只是他的法兰西有点底气不足。法国的国内生产总值（GDP）在全球的排名下滑，年增长率只有零点几个百分点，经济指标中最大的“亮点”则是赤字。法国不但根本没有钱打仗，而且连军事本钱也没有——法国空军装备的阵风战斗机是上世纪80年代的产品；法国海军已经几十年没有打过仗了；而法国的地面部队就别提了，从二次大战以来，就没听说过打赢任何大战。

　　萨科齐聪明地在第一时间把美国拉了进来，一下子有了底气。但是，奥巴马却表示，我打仗你出钱。萨科齐于是又用了第二招，联系英、德、美，再加一些欧洲国家，联合冻结了卡扎菲的资产，一共360多亿欧元。据德国总理说，这些钱会用于针对利比亚的人道主义行动，而目前的以及未来的军事行动，就是以针对利比亚的人道主义行动的名义展开的。英国的黑格也说漏了嘴，一下子揭晓了答案：仗要打半年！根据北约公布的数字，目前一天的军事支出是2亿欧元，360亿欧元正好用半年。

　　这一切会不会就是法国国防部不愿意揭晓的答案呢？谁也不知道。

　　就在我们即将离开法国时，我的邮箱里突然显示来了一封新的邮件。邮件来自法国国防部，发信人是St. LUGRIN中校，他表示非常欢迎我们前往正在发动突袭的、位于科西嘉岛的法国Solenzara空军基地采访，可以采访飞行员、可以上飞机、可以参加行动……

　　难道局势又变了？

　　延伸阅读

　　系列报道之一 突尼斯人如何看待卡扎菲？>>

　　系列报道之二 谁在打理卡扎菲的海外资产？>>

　　系列报道之三 各国军情人员涌入利比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