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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纳森·巴罗（Jonathan Barlow）

   人民币国际化是史无前例的。没有哪一国的货币在其资本账户完全开放前就迈向国际化，当然也没有人民币这么大的规模。
    美元、英镑、欧元和日元国际化的历史经验不能提供多少指导，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在伦敦大量出现的“欧洲美元”也存在重要差别。欧洲美元是规避美国资本限制的市场解决方案，而人民币国际化是中国政府出于自身目的控制市场的努力。
    这让人民币改革的观察者缺少参照，他们许多人都为迄今为止的改革速度感到惊讶。普遍看好人民币长期前景的全球银行家们发现自己正屏息等待中国的下一次声明。
    作为指定的人民币离岸中心，香港的离岸人民币资金池（被称作“CNH”，以与在岸人民币市场“CNY”区别）于2003年首次亮相，中国央行和国务院批准香港的银行作为试点开展个人人民币业务。但真正加速人民币流动性增长的是2009年开展的跨境贸易人民币结算试点项目（之后在2010年大幅扩大）。一部分由于该项目，香港的人民币存款截至今年1月底已达到3710亿元。
贸易结算能力
    尽管这种存款见诸媒体头条，但事实上，正是贸易结算持续推动人民币流动性增长。“从贸易结算的角度来看，人民币有效地国际化了。”德意志银行副总裁、全球交易银行贸易金融主管Venkatesh Somanathan说：“世界各地任何向中国进口或出口的企业客户，只要能提交必要的文件证明自己必须用人民币结算，实际上都可以用人民币为其进口计价。希望以人民币计价的中国出口商则必须预先获得特殊的指定企业地位，但这个程序可能很快就可以完成。”
    最初，这种地位只限于上海和其它四个地区的365家出口商，而现在，该项目已涵盖20个省市的企业，并且，退税和免税政策也惠及这些用人民币结算的企业。最近的数据（2010年末）显示，共有67359家指定出口企业要么已经能够、要么正在申请这种在世界各地以人民币结算的权利。
    其结果是离岸人民币出现指数式增长。根据中国央行的数据，2010年共有价值771亿美元的贸易交易以人民币结算。“我认为我们将看到出口商迅速提出申请。到目前为止，这方面的控制还是很严，而且我们刚刚看到，短短12到15个月里就有大约400家出口商初步合格。”渣打东北亚地区贸易金融总经理廖俊达（Neil Daswani）说，“要记住，我们还没有见识到去年12月那67000家指定企业的全部影响，它们可能还正处在注册程序的不同阶段中。”
    这个进展可能会导致与中国企业的区域贸易结算迅速变成由人民币占主导地位。汇丰银行预测，在未来3至5年里，中国与新兴市场国家的贸易交易至少有一半以上以人民币结算，而目前仅为3%。“显然，改革最终将使人民币成为可行的结算工具，特别是对于许多亚洲内部的贸易，尽管一些大宗商品长期以美元定价会让这些变化来得更慢。”纽约梅隆银行亚太地区资金服务主管彭利泽（Richard Brown）说，“尽管量依然低，但我们预期人民币结算最终会占整个亚洲内部贸易的很大一部分。”
充满挑战
    为一种新货币调整资金运作需要时间，对于较大的参与者来说尤其如此。较小的贸易商切换币种没有太多困难，但规模更大的、跨越不同法制的资金运作，就不可能一夜之间改变。对于大多数跨国和本地的企业，以人民币计价的交易百分比仍然仅为个位数。“人们很正常地会认为，当一种新的货币被引入，而这种货币正以循序渐进的方式展现出国际货币的特征，那么没有一个市场参与者会希望突然发生改变，他们会慢慢调整。在适当的时候，人民币在整个亚洲甚至亚洲之外的企业的资产负债表上，比重会逐渐加大。”德意志银行的Somanathan说。
    同时，银行说它们正尽一切努力开发用于人民币计价产品的资本市场工具。从现金管理和贸易金融角度来看，包括人民币计价往来账和活期存款账户、定期存款、支出和收入、外汇兑换服务、进口信用证保险与支付、进口装运后资金融通。
    对于较小的本地企业，坚持用一种普遍认为会升值的货币很可能是个有吸引力的选择。但跨国大企业则需要一系列更广泛、更深入的人民币计价投资机会，和对中国资本账户更大程度的参与。但是，货币国际化与货币自由化并非一回事。
    如果说人民币在贸易结算和其它经常账户目的上已经国际化，那么在资本账户可兑换上，严格的限制依然存在——尽管有限的人民币计价投资机会是可以得到的，包括人民币计价存单及其它结构性工具、交叉货币和利率掉期、远期利率协议。香港政府也期望未来几年，人民币计价IPO在香港证券交易所上市。
    此外，中国国家开发银行2007年7月起发行的所谓“点心债券”（在香港发行的人民币计价债券）的市场规模已经发展到740亿元人民币。香港还有一些针对投资这些债券的基金。
    尽管在香港发展迅速，但“点心债券”2011年1月总共只占3710亿元在港离岸人民币存款的约20%。同时，其它计价人民币工具的增长也将有赖于香港发展充足的流动性。
    苏格兰皇家银行（RBS）预计2011年新发行CNH债券将增至三倍，但“点心债券”到2011年底将只占离岸人民币存款的约24%。“我们认为，监管对发行及收入汇回国内的限制将让新CNH债券的供应始终低于离岸CNY存款的增长。”RBS亚洲首席金融信贷策略师Kristine Li在一份报告中说。RBS还预测，香港的离岸人民币存款将在今年年底增加至7500亿元。
“迷你QFII”机会
    中国政府的下一步举措有可能是引入一个新方案，即允许参与的银行更大程度地进入内地的股票和债券市场。这个方案被银行家们称作“迷你QFII”［2002年中国政府曾推出合格境外投资者（QFII）方案］，普遍预计它将于今年第二或第三季度启动。它将允许合格的机构将其离岸人民币存款投资回中国，并且，正如其名，“迷你QFII”有可能是基于配额的。总量具体是多少目前还不清楚，但一些报道暗示，有可能在2000亿元左右。
    “引入被期盼已久的‘迷你QFII’将是人民币走向国际化的关键一步。”摩根大通副董事长、中国资金及证券服务业务主管罗丽莎（Lisa Robins）说，“它将为人民币回笼中国提供另一条渠道，其象征意义和实际意义都将十分重大。CNH的最终增长当然有赖于配额的设定，但我认为，公平地讲，我们预期‘迷你QFII’的配额会提前而不是推迟决定。”
    目前，离岸人民币贸易结算几乎只是香港企业的“专利”。对于亚洲之外的公司来说，他们可能对人民币感兴趣，但却不会急切地行动。这种情况会改变。
    自2008年年底以来，中国已经与国外央行签署了8份价值8035亿元的双边本币互换协议，以支持人民币贸易结算活动。香港以外的人民币流动性增长也十分迅速。例如，汇丰银行宣布，自今年1月推出储蓄和定期存款账户以来，它已经在新加坡融到了12.5亿元人民币的资金。
    考虑到中国目前是世界上第二大经济体和第一大出口国，人民币贸易结算的发展注定会大踏步前进。但是，中国渴望其在世界中的地位有一个国际化的货币来匹配，这一点在一定程度上受到一些担忧的限制——担心中国失去对汇率和人民币升值的控制，及其可能带来的一切国内社会问题。中国政府如何平衡这些相互冲突的需求，可能会是对人民币国际化进程的决定性影响。
  兰晓萌编译自《亚洲财经》网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