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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天3事故44人亡   

本报记者 刘敏 西安报道

刚刚过去的9月，地处中西部的古城西安没有出现往年的干爽天气，代之而来的是持续了约半个月的大雨，降水量达到常年同期的5倍。暴雨冲刷之下，隐藏在城市快速行进中的“安全之痛”骤然暴露无遗。 

惨剧频发

十月中旬，当记者再次来到西安灞桥区席王街办石家道村白鹿塬北坡时，四周已经重归平静，但提起9.17（9月17日）滑坡事故，附近村民仍心情复杂。当时，土崖因大雨发生的滑坡，瞬间掩埋了崖下一砖瓦厂的厂房和职工宿舍，最终酿成32死5伤的惨剧。 

“出事儿的时候正好是午饭时间，土崖一下子扑了下来，五百米宽的土崖朝厂区滑了快三百米远，堆起来上百米高，被埋进去的最小有三、四岁大的孩子。”目击现场的一位安家村村民称。 

据记者调查，发生滑坡事故的西安市机瓦厂本为市属企业，因企业破产，大约数十亩的厂区及厂区内的大型砖瓦轮窑、厂房、设备等均被不同个人承租经营。据介绍，事故发生时，厂区内有一个翻砂铸造厂、一个砖瓦厂、一个陶瓷地砖厂，工人有少数是附近安家村村民，其余大部分是外地人。 

“本来能避免的事儿，现在真的发生了。”石家道村一位严姓村民这样叹道，据该村民讲，自己很早就发现土塬上有个大约50厘米长的裂缝，也打过电话给区上反映后，而且，事故发生前几天就预报会连续有大雨，但这里却一直没有采取任何措施。 

“白鹿原这一片砖厂不少，村周边就有四、五家，9月连下大雨那段时间其他砖厂都停工了，但不知什么原因这里还一直干着。”常在砖厂附近拉货的村民老王回忆道，“被停工的砖厂都是村办厂、或者私人的，这是市机瓦厂，人家是市级企业。”对于这家砖厂当时为何没有停工，老王是这样看的。 

事实上，在9.17滑坡事故前，西安的公共安全已经连敲两次警钟。9月10日上午，西安市区玄武路和未央路交汇处的凯玄大厦建设工地上，正在该楼东侧外墙作业的附着式脚手架突然从20层（63.1米）高处坠落，事故造成10死2伤。 9月11日，西安市商业区处于拆迁状态的华侨商店旧楼突然出现楼顶和外墙坍塌，将正在人行道行的3人掩埋，造成2死1伤。 

“天灾”还是“人祸”？

“天灾”频出，原因为何？截至目前，当地对9.10和9.11两起事故公布的原因分别为：“作业人员违规操作”和“未采取有效施工方案”，而对9.17惨剧，则定性为“自然灾害”。 

但城市安全事件如此集中发生，在看似偶然的表象之下绝非没有深层原因。 

“现在无论是城中村还是城郊村，只要还没有拆迁，家家户户都在盖房，改好了房就等着迟早要来的拆迁。”当地一位建筑队负责人这样给记者分析。“这样砖价就飞涨，去年年初一块儿砖才一毛多，到今年年初就已经是快四毛了，现在降了点儿也要三毛，去哪家砖厂买砖都排队，那个砖厂（滑坡事故所地）当然是能不停工就不停。”该负责人坦言。 

事实上，灞桥滑坡事故发生的白鹿原一带因地质特点近年来是西安土沙石开采的主要区域，为当地城乡建设提供大量沙石资源，因而无序滥挖土、挖沙情况严重，滑坡事故事时有发生。 

而西安凯玄大厦一期建筑工地发生9.10事故时，楼盘已经买了70%，还有半年左右就要给业主交房，同时楼盘处在刚刚开通的西安地铁2号线枢纽，规划中的二期建设也在筹备，建设进度正颇为紧张。    

另一起事故发生地——西安华侨商店地处繁华闹市区，且附近是公交站，人流量非常大，官方公布的事故原因却显示：拆迁公司作业时没有可行的施工方案和外围安全警戒措施，以致牵引梁柱的钢丝绳突然滑脱，楼体失稳坍塌造成路人死伤。 

“企业想赶工期、求效益，急于求成，政府也常常疏于管理，于是公共安全往往只被挂在嘴上，所以事故虽然看似是直接操作者的责任，但发生的根本原因还是企业和政府。”西北大学公共管理学院副院长雷晓康教授分析，“另外，经济转型期城市化进程加快则是安全事故频发的大背景。”雷晓康坦言。 

据了解，西安城市建设曾经经历过发展非常缓慢的时期，但2005年后，以城中村改造为主要内容的城建速度开始加快，当年政府的计划是将全市近200个城中村在三到五年内全部改造完毕。到2009年国务院对关—天经济区批复后，西安再掀以新区建设为核心的“扩城”之风，建设速度提升得更是明显。 

据陕西省房产研究会会长王圣学介绍，根据相关规划，“大西安”地区到2020年的城市建成区面积将达2200平方公里，而西安市委托中规院做的规划更是高达2600平方公里的建成区。 

 “这些规划区域将分为14个组团开发，实际上就是14个管委会，它们已经把西安未来二三十年的开发空间已被分割完毕，目前都在规划、开发、招商。”王圣学称。 

城市化进程如此不断加速下，拥堵、环境、公共安全等领域的诸多“城市病”随之而来，而在另一方面，相关应对经验却明显匮乏。 

据中国政法大学危机管理研究中心副主任张永理分析，我国各级政府的突发事件应对起步较晚，2003年SARS之后开始警醒，2008年南方大雪和汶川地震后才真正普遍重视，因为时期短，在一定程度上使得我国城市缺少非常成熟有效的应对方法。 

“应对城市安全运行过程中可能出现的不安全因素，最好的办法是防患于未然，现在虽然已经形成基本完善的预案体系，但预案的可操作性差，培训演练也不够。”西北大学公共管理学院副院长雷晓康表示，“另外相关法律制度的不完善也会导致惩罚力度不够，社会安全事故发生后总是政府买单，这种情况不改变就难以防范。”雷晓康称。 

而在西安，种种现实矛盾，最终以四十多条生命瞬间消失的形式，给这里的城市开发做成一个“血色注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