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在写下这个标题时，其实，我并不是很确定，我们究竟是站在2008年危机的下半场，还是另一场危机的入口。

　　在写下这个标题时，其实，我并不是很确定，我们究竟是站在2008年危机的下半场，还是另一场危机的入口。

　　2011年年初，经历了从2009到2010年的V形反弹，大家都松了一口气——全球GDP从负增长快速跃升至5%左右的水平，谁敢说这不是强劲的复苏？尤其是美国，人们大多预期，其在2011年的增长将会达到3%。

　　然而，在2011年随后的时间里，机构和市场的经济学家们发现自己一直焦头烂额地围绕着两件事忙碌：第一，一步一步下调全球和各国经济增长预期；第二，为一个一个意想不到的市场“黑天鹅”事件经历心脏震荡并祈祷。

　　在今年秋季年会期间，IMF将2011年全球经济增长率预期从年初的4.4%下调至4%，发达国家从2.5%调至1.6%，而美国则从3%调至1.5%。虽然IMF对2011年全球风暴的核心 ——欧元区的预期保持平稳，但欧盟在11月10日将欧元区2012年的增长率从1.8%大幅下调至0.5%。更悲观的预测认为，发达市场今年的增长为0。此外，即便是早先一片繁荣几乎过热的新兴市场也难以幸免， IMF将新兴市场2012年的增长率预期也从年初的6.5%下调至6.1%，而中国2012年的增长率预期也从9.5%被下调至9%。

　　从年初到年末，我们经历了什么？从玫瑰色到暗灰色这一色调的巨变又是如何发生的？不少人将动荡的源头指向今年8月美国的债务上限危机和史无前例的国债信用被降级。但事后演化的局面充分显示，这只是一个具有暗示意味的序曲，至多是打开了“潘多拉魔盒”的盖子。减速和动荡基于两大因素：增长动力不足，以及所谓“下行风险显著”。值得注意的是，美联储上次用“显著”这个词来描述下行风险，分别是在2008年9月和2009年1月。

　　经济金融世界的高度关联性（Interconnectedness）、信心的严重缺失，以及政治失败，让我们在2011年目睹了一幕幕相互缠绕、环环恶化、在某些情形下以至于匪夷所思的“黑天鹅”事件。例如8～9月间，全球的金融动荡包括了以下情节：美债被降级，但美国10年期国债收益率却超越了历史低点降到2%以下；虽然拥有全球最高的国债/GDP比重（220%），但日元却遭遇持续升值；由于持有大量欧元区主权债，欧洲银行股暴跌和危机国家主权债收益率急升同时上演；由于全球信心丧失，相对经济状况更健康的新兴市场货币也经历抛售，而瑞士法郎和金价大涨。又如10～11月间，欧债危机再度严重恶化，意大利国债利率一度越过7%的生死线，欧元岌岌可危。

　　显然，全球在2011年同时陷入了增长危机、就业危机、债务危机、银行危机、股市危机、政治危机和信心危机等多重危机的恶性循环。那么，是哪些因素织就了这些“致命的关联”？在我看来，至少有三重祸根：

　　首先，政策空间消失。无论是不是凯恩斯的信徒，在危急时刻，我们都会期待财政政策和货币政策有所作为。然而，不幸的是，在发达经济体，这两个政策目前几乎都达到了极限。危机之后，全球普遍采用了刺激性的财政政策，很快透支了财政实力。2007～2010年，全球平均政府债务从占GDP的57.6%增加到71.2%，其中发达经济体更是从73%增加到96%，预计到2015年，发达经济体的政府债务会扩张到GDP的106%。这些令人心惊的全局数据其实正是2011年最大焦点——欧元区危机的注解。事实上，若将希腊等外围国家的负债全部加总（政府、企业、银行和居民），债务已经高达GDP的500%～600%，加上经济衰退，除非债务重组，否则等待他们的将永远是噩梦。

　　再来看货币政策。发达经济体的货币政策几乎无一例外接近或达到了零下限。此时，对于美联储来说，固然可以用“量化宽松”、“扭转操作”这样的非常规政策来刺激经济，但这些创新之举成本不菲，且边际效果会逐步递减。因此，不难理解，伯南克连口头支票和心理明示都用上了（宣称到2013年中前保持超低利率水平，覆盖充满变数的大选阶段）。对于欧洲央行而言，其法定权限（Mandate）足可以将一个不愿变通、承受力不强的行长逼入心理绝境，无论是坚持法定权限只对付通胀，还是走到另一极端干脆扮演“最后贷款人”角色，刚坐上欧洲央行行长这一火山口的德拉吉都注定将“左右不是人”。

　　第二，增长计划和结构改革计划缺失。目前看来，为了让市场满意，短期财政紧缩几乎成了危机中唯一的解决方案，而这显然是一个错误。过于残酷的紧缩方案不仅吞噬了短期的增长，也让中长期所需要的结构改革和短中期亟须的增长计划无以推进。

　　最后，政治失败。这不仅包括帕潘德里欧“全民公投”的虚惊一场、贝卢斯科尼在G20会议上公然睡着的不称职，也包括德法缺乏远见和决心的得过且过，以及美国勇于尝试政治极限的边缘政策（Brinkmanship）。

　　行文至此，大概你会和我一样有点沮丧。好在无论是全球，还是中国，都不乏有所作为或者希望有所作为的案例存在，他们最终将推动世界走出这场危机。在今年的年度CFV榜单中，我们首次增设了全球“年度金融风云人物”（Game Changer），试图覆盖和记录2011年世界所经历的那些惊心动魄、不眠之夜，以及谋篇布局、运筹帷幄；并期待能够由此见微知著，刻画中国和世界日益紧密相连的那些关联和互动。当然，在我们的榜单中，还有和我们风雨无阻一道前行五载的金融业机构和领军精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