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有观察者质疑说,北京污染最严重的前门站和车公庄站,从监测子站的名单上消失。
在北京市环境保护监测中心工作了近30年的赵越,见证了全国第一套空气质量监测体系的建立。
在她并不宽敞的办公室里,挂着一幅北京市空气质量监测站点分布图,上面标示了北京目前的27个监控子站,而市区的五个规模以上电厂,也因为紫红色标注而显得格外醒目。
北京最近的雾霾天气,令公众对于空气监测的关注度空前提高。公众关心的焦点除了PM2.5外,还包括监测站的具体分布。有观察者质疑说,北京污染最严重的前门站和车公庄站,从监测子站的名单上消失了——这进而引发了对北京空气质量监测体系科学性和透明度的质疑。
12月14日,北京市环境保护监测中心副主任赵越接受了本报独家专访,对上述质疑逐一回应。
监测站缘何被撤
《21世纪》:北京市空气质量监测体系是如何建立的?
赵越:我参与了北京空气质量监测体系建立从始至终的工作。我1982年参加工作,到这儿(监测中心)正好赶上创建北京空气质量监测体系,这是全国第一套系统,是从美国引进的。当时只有8个子站,定陵站是城市的对照点,剩下的7个子站是布设在老城区。那个时候,大家对这个认知需求都不大,监测对公众的服务作用没有显现出来。在这种情况下,从1984年到1999年,十五年就是这样过来的。当时的监测数据表明,1998年底北京的空气污染特别严重,当时给政府写了一些报告,1998年就开始实施第一阶段紧急控制措施,从那时候开始一直到现在13年,一共实施了200多项措施。2002年,北京所有的行政区都建有监测点了,现在考虑区域联防联控,我们还考虑在北京边界设立监测站。
《21世纪》:现在空气质量监测站的选点原则有没有变化呢?
赵越:选点原则没有变化,国家是有规范的。但是现在和以前有一个不一样,就是要求各个行政区必须要有一个监测站,而且能代表区的综合空气质量水平。城市站,不能离开人群,这是布点的特点。
《21世纪》:为什么市中心前门、车公庄两个监测站在2006年从国控站中消失了呢?
赵越:这两个站是1982年第一批建立的监测站,而且一直运转得比较好。2007年,国家就出了监测规范,要求监测站必须远离道路50米,而这两个点都在路边。我们没有撤销这两个点位,只不过它作为城市的环境站不符合规范,但它可以为北京交通环境监测网点做铺垫,这两个站的设备也一直在运转。
《21世纪》:2006年增设三个相对远离市中心的监测站宣武万寿西宫、西城官园、海淀万柳,取代污染相对严重的前门、车公庄,出于什么考虑?
赵越:因为对行政区有考核,污染减排属地得负起责任,而这三区都没有监测站,考虑到行政空间和人口密度,这三地都应增设监测站;而前门、车公庄两个站都不规范,离道路的距离都在50米以内。
《21世纪》:当时公开了监测站变动的消息吗?
赵越:当时没有微博,信息公开也是慢慢、一步一步来的。
改善计算方式
《21世纪》:根据官方公布的数据,12月4日,按照11个国控站(定陵除外)平均计算的话,API是201.5,而按照27监控子站平均数据是192.5,而北京市环保局公布的当天数值是193,为什么数据会出现偏差呢?
赵越:计算不是指数平均,国家有规范的,是监测的浓度平均再折指数,不是各站指数平均,那是不允许的,横算竖算都有规定,把单站算出来后,国控站再横的算。
《21世纪》:目前北京市环境保护监测中心网站公布的数据是前一天12时到第二天12时的数据,无法与公众切身感受同步,这种计算方式是“滞后”的吗?为什么不选取更趋实时的计算方式呢?
赵越:很别扭吧,现在马上就要改,《环境空气质量标准》二次公开征求意见确定后,实施细则里就有规定,我也希望改。实时发布单站的污染指数,每个小时都能看见,做预报的时候就报白天、晚上。别弄那些平均,把各个站都弄清楚了,计算方式也应该改改。以后发布北京空气污染指数可能就不会有平均值了,就分单站报,如果不能单站报,也应该分区报。
《21世纪》:坊间传闻监测中心在处理数据时,除仪器故障的原因外,碍于“面子”,在一定范围内剔除特别高的监测值,有这样的现象吗?
赵越:没有这样的现象,我们做监测的,就是要把数据测准,可能怀疑者是对政府不信任,将怀疑指向我们。曾有个记者过来采访,说我们撒谎,我同事当时就差点气哭了。
《21世纪》:目前有多少个空气质量监测站?分别位于哪些地区?位于化工厂或闹市尾气监测点有哪些?
赵越:27个监控子站,覆盖北京各个行政区。其实是不允许在化工厂或工业园区附近50米内有监测点,亦庄就是设置在经济技术区。自动监测站最大的价值就是见证历史,它可以在那待着,你可以用各种理由解释这个数据,但它测量的数据就那一个,如果把这层关系处理好了,对国家减排是有帮助的。
PM2.5未来之路
《21世纪》:什么时候开始关注PM2.5?
赵越:从美国出了PM2.5的标准后,我们就开始关注了,美国是1997年出的标准,但是一直没有执行,因为我们的设备好多都是从美国进口的,所以有一些互通往来、培训,我们也很关注PM2.5。美国1997年制定标准,2007年才开始实施,这个过程需要很多的监测。你要知道现状是什么样子,浓度高可以监测出来,但你怎么测,它还是那个水平,一定要上控制措施,比如政府(需要节能减排)。当时美国PM2.5标准出台之前,反对呼声最高的是企业,因为企业必须上新的技术减排。
北京在做研究性PM2.5监测 暂没有业务性监测
我一直在关注PM2.5,有条件的时候我做一些研究性的监测。我国现行的标准是没有PM2.5,但是有PM10、TSP(总悬浮颗粒物,比PM10还大,粒径在100微米以上),我考察了美国,他们先控制TSP,控制10年以后,他们才开始做PM10控制,之后再控制PM2.5,就是说前一题做好再做下一题。北京TSP不达标,PM10也不达标,现在PM2.5也不达标,这都是包含关系。
《21世纪》:北京PM2.5监测是从哪一年开始的?
赵越:目前我们有研究性PM2.5监测,但没有业务性监测,一旦PM2.5监测进入业务性监测后,就会有可持续性的数据信息。我是从2006年开始关注PM2.5,关注国外技术,关注北京大致是什么水平。2008年,美国刚实施PM2.5一年,北京奥运会时,国外提出小的颗粒物对运动员健康有危害,希望能够有PM2.5监测。可实际上当时没有,一是国标是个问题,此外,因为是包含关系,你只要控制了PM10,PM2.5就往下降。大家都关注PM2.5是好事,在中国,一旦什么事被重视就能促进事情较快解决。我们一定把监测工作做得更好,对公众有一个完整的交代,现在对PM2.5的测量还不是很清楚,因为粒径小,来源复杂,从控制上来说,难度非常大,它是经济发展、城市化进程与现代化生活伴随的一个产物。以前PM2.5也有,它是一次性排放的特小粘膜小颗粒,但是现在PM2.5有很多是二次转化过来的,气态污染物因为温度差异,它冷凝结成核。特别是汽车尾气、燃煤等对PM2.5有较大的贡献。
《21世纪》:汽车尾气、燃煤是PM2.5的主要来源吗?
赵越:2006年,北京把东南方向的大污染源焦化厂给关了,当时已经在考虑首钢的迁和关的问题,北京作为首都,工业的发展从政策上就受到很大的限制,只有汽车的数量在往上增长,汽车保有量在500多万辆。北京污染控制的力度不小,但是控制措施的减量与污染源的增量有时候就能抵消了。
《21世纪》:北京PM2.5监测会在什么时候公布呢?
赵越: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公布,但是北京一定会在全国要求之前公布PM2.5,北京是首都,这么大的污染问题,时间表一定要往前赶。
《21世纪》:下一步公开PM2.5的进程是怎样的?
赵越:从监测来说,我们一级一级都没达标,PM2.5离指标远着呢,要是PM2.5浓度能往下降了,公布出来能给公众希望。我个人认为应该按照美国的经验,先把TSP、PM10达标后,再往下做。作为监测机构,我们可以先把PM2.5数据监测出来,让公众知道大致什么水平,一定要从长计议,把污染源给降下来。PM2.5分布是相对均匀的,我在考虑监测站要不要布得那么密,有可能城区监测点位布两个监测站就能把城区状况概括了,点位越多应该越精细。
《21世纪》:会在发电厂、化工厂附近设置PM2.5监测站吗?
赵越:这是污染源监测站,我们只负责环境监测站,这两个概念要区分开。环境监测站是有要求的,它不能在污染源附近,至少在50米内无污染源的影响。
《21世纪》:目前有什么治理措施呢?
赵越:治理措施我们也很关注,比方说北京汽车数量、油品的控制要求挺高的,超过国家管理的级别。区域联防联控特别重要,这是北京奥运会的时候我们参加的空气质量保障项目的最大收获。奥运会是一个不可多得的污染控制实验,奥运会空气质量好,除了控制好之外,还有一个原因是夏季,夏季是颗粒物最低的季节,虽然臭氧浓度高,但是由于那个时候车都得到了控制,臭氧浓度也得到了控制,包括当时外墙涂料都不卖了,这样一来,污染物浓度都下降了50%,空气质量自然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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