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现在中国的城市化尤其是北京周边的这些地区的城市化,呈现的状态过于“急进”,如何理解?
京津冀的不同逻辑
《21世纪》:首都经济圈推进很慢,河北现在急于推进环首都经济圈战略,规划了“十三县一圈四区六基地”。而您曾说现在中国的城市化,尤其是北京周边的这些地区的城市化,呈现的状态有点过于“急进”,这个怎么理解?
牛凤瑞:中国整个的城市化还处于一个进程中,远远滞后于经济发展的客观要求以及它的客观进程。但是中国属于城乡二元体制,各个区域由于各自特殊的地理区位,以及特殊的政治、经济地位,造成一些局部地区的率先发展,计划效应特别强烈。相应的,像北京周边形成了这种比较强烈的贫富差距,这种贫富差距其实是和行政区划联系在一起的。
现在应该说我们都很着急要把它改变,中央、河北都很着急。当然,北京是“任凭风浪起,稳坐钓鱼船”,因为它在这一区域处于主导地位。天津看待北京是一种仰视,也不敢和北京叫板。而实际上,河北则是天津和北京的农村。
改革开放以后,整体的城市化在加速,但是中国整体的城市集化效应过程还没有过去,或者刚处于一种转型阶段。北京和天津作为两个超大城市,本身都有自己的发展空间,尽管说相对窄小,但是还没完全填满,还没有达到规模效应外溢的阶段。所以,河北省今天才面临着这样的局面。
有时候经济学家的理念,跟企业家是不一样的,而企业家跟政治家又是不一样的,他们各有各的逻辑。全国企业的平均寿命大概是三年,每年有大量企业在产生,同时也有大量企业在倒闭、转产。
在这个过程中,企业布点的逻辑只是想尽快收回它的投资回报,至于说三五年以后还要不要在这待,这不是它考虑的问题,这是企业家的逻辑。而经济学家就希望搞了一次“退二进三”最好不要搞二次三次。对于政治家来说,为官一任造福一方,只要能够把当地的经济搞上去,增加地方的税收和就业机会,那么我就可以忍受,这是他们的逻辑。其实这三者在很多时候是不一致的,结合点在哪,恐怕也只能通过实践来检验。在我看,京津冀关系实际就是这样。
《21世纪》:京津冀一体化其实也谈了很多年。
牛凤瑞:可这么多年为什么一直谈不下来呢?实际上就是我们国家体制的问题。有时候有些经济学家想得过于简单,因为中国是一个大国,它每一个省区的发展空间都相当于欧洲一个大国,这样它在资源配置、整合方面本身就有一个相当大的操作空间和手段。河北省人口有7000多万,世界上人口超过7000万的国家大概不会超过20个,而北京、天津、河北加起来,那就是1亿人口的规模。
现在从区域经济学的角度来说,有时候我们把概念给搞混了。像环渤海本是一个地理概念,而不是经济区的概念,因为东北经济区和京津冀经济区的联系非常小,而山东和河北、辽宁的联系也不算多。但是它们在很大程度上是能够自成一体的,这是中国的特点,大国经济的特点就在于此。有时候我们用西方国家或者传统的观点来看待中国的这种状况,好像老解释不了这个问题,什么原因,逻辑起点错了。
河北省城镇化率可能还低于全国水平,但城市发展问题着急是不行的。面对极化效应最强的两大超级城市,可能在一定历史阶段内,河北省的要素、资源向这两大城市聚集,可能还是不可避免的。现在北京、天津的聚集效应外溢进入了转折阶段,北京的土地价格越来越贵,工资水平也越来越高,城市经营成本越来越高。
《21世纪》:有关“环京津贫困带”的话题人们议论很久了,这是怎么形成的?
牛凤瑞:这背后是过去计划经济造成的行政配置资源的错配。比方说密云水库、官厅水库等,都是河北省出人出资建的,但是建好之后都划给北京和天津管了。水资源的供给长期基本上是无偿的,而且上游的水源保护区又限制建厂,生态补偿也仅仅是最近几年才提到日程上的。
像这种生态水源涵养区,应该首先是生态移民问题,而不像现在给钱扶贫的问题。扶贫的话就得一直扶持,而且是个无底洞,只有生态移民才能一劳永逸的解决问题。现在我们大量农村人口要进城,如果城市化进程和生态移民能配套起来就好了,既然都是进城,那给点优惠政策不就完了吗?
《21世纪》:但是环京津中小城市也
没有发展起来。
牛凤瑞:改革开放以后,河北省周围的这些中小城市公共财政都比较弱。特别是廊坊地区,那时候河北省是把它作为“地主”来对待的,它每年是要向上进贡的。像我家乡固安在上世纪八十年代每年要上缴财政收入几百万,这几百万对一个小县来说是了不起的负担。大兴要比固安富得多,而归入北京的大兴,每年从北京市得到的财政补贴都有几千万,这里外差别是非常大的。
所以,区域性的差距越来越大,也就造成今天这样的局面,你刚才说的环京津贫困带就这么出来的。河北的承德、张家口地区修了水库之后进行移民,从原来的鱼米之乡跑到山头去了,而水库造成的好处被人通过国家的名义拿走了,包袱甩给河北省,而且这个包袱背起来多少年都卸不掉,可能会越背越沉。
环首都经济圈规划要市场化
《21世纪》:环首都经济圈和北京、天津这两个地区关系还是非常强的。
牛凤瑞:因为北京要向外辐射的话,成本最低、文化也最为接近的还是它周边地区。这样的话,特别是一小时城市圈的解决,如果不堵车的话,和它市区是一样的。
环首都绿色经济圈规划提出休闲、养老等定位,实际上休闲、养老应该都是商业行为,我们还是计划经济式的思维,希望需要多少就供给多少,或者生产多少就消费多少。用这种方式解决社会的一般供求关系是不灵的,计划再详细、再科学,解决不了供求关系的瞬息万变。
《21世纪》:那这么说,环首都绿色经济圈规划这些定位就很难做到了。
牛凤瑞:从可操作性角度讲,这应该是一个渐进的过程。目前从固安到北京市的年轻人很多应该是正常的,而有可能再过几十年从北京到固安的人变多。我侄子就在固安老家买的房子,夫妇俩在北京打工周末回去,现在公路收费,要不收费从城南回固安可能比回城北的家要方便多了。正因为有了行政区划,所以增加了一体化的成本。
当时我们做京津唐国土规划,过去计划经济叫生产力布局,实际这也是计划经济的一个变种,现在很多地方的规划也基本属于这种思路。我认为,规划是导向性的,有些是可以通过行政手段进行引导,但更多的不应该这样,还是应该由市场来引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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